第113章

崇明二十二年春,广平侯长子沈晏将三皇子萧彻推下观景阁()，沈晏的外祖父成国公一步一叩首跪到殿前保了沈晏一命?()?『来[]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叛了流放。

沈晏带着枷锁脚镣出城的那日,三皇子萧彻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难料。

三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春山抱着剑站在城墙根处看着那遍体鳞伤的人，差点儿没认出来,那般风光霁月的人如今瘦的不成人形，一张脸惨白如纸。

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觉，那满身血污的人抬眸看了过来，视线紧紧锁住了春山所在的地方。

春山喉头微动，步子下意识上前，可只一动,便又顿住了。

那日他亲眼所见，公子将殿下推下了观景阁。

是背叛还是如他在大理寺招供的那般是醉酒后的失态。

他不知，亦不知此时该如何是好。

他是三皇子殿下的侍卫，哪怕殿下说过待公子犹如待他，可如今这般,一切的誓言怕是都不作数了。

那人猩红的眸子中满是急切,似是有话想对他说,春山攥紧了手，终究是转身离开。

皇宫里,所有的太医全都围在三皇子的床前,所有人都摇了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立时死亡已经是奇迹，又拖了这么些时日，怕是拖不下去了。

殿下身边的刘公公一边流泪一边用力摇晃着赵太医，吼着让他救人，吼完后又跪下,求他救人。

春山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那毫无声息的人，用平淡的声音道：“殿下，沈公子在大理寺招供说是醉酒失态，判了流放，已经离开了京里。”殿下应当是想知道这些的。

七皇子萧允冲过来踹春山，疯狂地吼着：“你还敢在三哥面前提沈晏，我让你提，我让你提……”

木夏侧身上前挡在了春山身前，春山似是毫无所觉，只看着床上的人，床上的殿下依旧没有任何声息。

他记得以前殿下心无旁骛做一些事情时，只要提起那人的名字，哪怕再专心，身体上的动作也会出卖他，可现如今，他躺在那里，什么都听不到。

若那人在，他一定有办法让殿下不再睡下去，可偏偏让殿下变成这样的也是他。

……

太医都说三皇子要死了，可三皇子坚持了一日又一日，没有声息却也不肯就这么死去。

沈晏流放的第五日，也是三皇子殿下昏迷的第十五天时，殿下竟是突然醒了。

太医们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叹息，怕是回光返照。

萧彻还有些不能聚光的眼睛转了一下。

赵太医忙俯身过去：“殿下可是有话要说？”

萧彻苍白没有血色的唇动了动

“春山，谁是春山？”赵太医大喊。

春山推开挡在身前的众人，扑到床前抖着声：“殿下，属下在，属下在。”

萧彻又眨了一下眼。

春山附耳过去，听到了殿下嘶哑的不像话的微弱的声音

()：“别让他死。()”

别让他死？

别让谁死？

春山动了动唇，不知该不该问，就那么一瞬，王爷已经闭上了眼睛，仿若这一句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气力。

春山倏然起身，大步离去。

春山亲选了二十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日夜兼程，终于赶上了流放的队伍。

那人瘦骨嶙峋，破烂的衣衫挂在身上空荡的很，一向清亮透彻的眼睛也蒙上了尘埃。

春山跟在那队伍后面陪着他走，看着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人惨白着一张脸一步一步往远离京城的地方走。

每每休息时，他坐在大石上目光总是看向京城的方向，只有那时他的眼中才会有泪光。

春山不知他在想什么，就像他不知他为何要推殿下下楼一般。

他也不知殿下为何要保他性命，是为了亲手要了他的命，还是生死关头依旧信他。

春山看着踉踉跄跄走在流放路上的公子，忍不住想若是以前的殿下，怕是要心疼死了吧。

而现在的殿下，生死不知。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春山派去前面探路的人一去不回，当他察觉不对时，箭矢已经漫天遍野，密密麻麻全都冲着一个方向而去。

他冲破剑雨也只来得及接住那下落的身体，他看到了公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然后他的唇角勾了起来。

沈晏死了，真的死了。

一百零三箭，每一根上都带着血肉。

死之前一句话也没留下，只有一个春山永远也不知什么意思的笑。

……

春山回到京里时，殿下已经被封了王爷。

三皇子是所有皇子里第一个封王的，封号瑞字，皇上说有祥瑞吉兆之意，盼着王爷余生能平安顺遂。

春山跪在王爷面前，说沈晏已经死了，尚不能起身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表情平淡，只应了声：“知道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仿佛只是死了个与他无关的人而已。

*

崇明二十三年春，在床上躺了一年的瑞王爷终于能起身了。

春山推着轮椅将他推到花园里，那里姹紫嫣红日光最好。

刘公公跟在一旁手舞足蹈地说一些市井笑话，这一年来他经常这样，为的不过是博王爷一笑。

可王爷未曾笑过，他也未曾笑过。

不止王爷和他，整个王府里的人除了刘公公，似乎已经没有人会笑了。

说完笑话没有人回应的刘公公也不尴尬，自己在一旁哈哈哈笑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过了身。

春山熟练地掏出帕子塞到了他手里，刘公公该哭了，哭一会儿再转头时还是会笑的。

“木夏回来了吗？”

王爷现在不太爱说话，有时一连几天也不开口，这一年来他问的最多的便是木夏有没有回来。

木夏也不知做什么去了，可能是王爷吩咐他做什么事情吧，他现在也不能经常瞧见他，瞧见了

()也不会问，若是能说，木夏早就告诉他了。

“没有他的消息。”春山回道。

王爷便不再言语了，视线落在那艳丽的花朵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王爷自己转着轮椅往前走，转过回廊来到了……春山的院子里。

春山有些惊慌，王爷为何要来此处？

好在王爷的轮椅在院子里停了下来。

王爷的这座府邸是京里最大最好的宅子，他和木夏住的这个小院也很漂亮，院子里种了花草，还有木夏亲手做的盆景，或许王爷是喜欢这些吧。

春山往自己房间的方向瞧了瞧，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慌，他做的事情王爷一定不会知道的，因为那事儿连木夏都不知。

春日午后的风尚带着些凉意，刘公公往王爷的身上披了大氅，还劝他回房，但王爷却不言不语，只坐着一动不动。

日落黄昏，月上柳梢，也不知坐了多久，王爷终于转着轮椅离开了。

春山跟上去推着他，穿过回廊走过小桥回到燃了烛火的卧房内。

王爷撑着身体上了床，然后静静躺下闭上了眼睛。

刘公公放下了帷幔，吹灭烛火，退出去站在廊下值夜。

春山跳上房顶，手枕在头下望着那无尽的黑夜发呆。

他能听到王爷的气息，王爷没睡。

自从昏睡中醒来后，王爷便一宿一宿的睡不着，时常睁着眼睛到天亮。

这些他都知道，却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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