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自晨起萧彻一言不发走了后,沈晏的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样。

刘公公见他恹恹的，总觉得不对劲。

王爷的腿好了，不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吗？为何王爷今儿比往常更冷漠,而公子也神情凄婉。

难道是昨夜又吵架了？

“公子……”

沈晏抬眼，有些恍惚道：“刘公公,若我死了……”

“呸呸呸……”刘公公连呸三口，然后蹲在床边看着他，“这种话莫要再说了,你这是想要了王爷的命呀。”

“这些年，王爷一个人实在是太苦了。”刘公公想到过往，神情戚戚,“公子回来了，王爷才活了过来,公子是王爷的命呀。”

“他的命？”沈晏喃喃。

华融进来时瞧见沈晏失魂落魄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两个治病时都这幅死样子,生病最忌忧思，不想活了就早说，浪费我的时间。”

“前辈。”沈晏一把攥住华融的胳膊。

“干嘛？”华融甩开他,“我是不会帮萧彻看腿的。”赵太医昨夜冲进他的院子激动的对他好一番吹捧，说他太厉害了,竟然治好了王爷的腿，王爷竟然能走动了……

放屁。

他那腿哪怕有了知觉，最少也得一年半载才能站起来……

华融说着四下看了看，那狗王爷去了哪儿L？

沈晏对刘公公道：“你先下去，我有话要跟神医说。”

刘公公有些狐疑，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虽不解，但刘公公还是退了下去。

沈晏看向华融,攥紧了手，迟疑一番后，终究是开了口：“前辈，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吃了后失去以前的记忆？”

华融嗤笑一声：“有。”

“有？”沈晏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华融睨着他，“砒霜，吃了立马就死，以前的事儿L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晏：“……”

“我没跟你开玩笑。”沈晏呐呐。

“我跟你开玩笑了？”华融没好气地抓过他的手开始给他把脉。

沈晏鼻头一酸，他没办法了，他不能让萧彻跟他一起去死。

“你有毛病？”华融惊得甩开他的手，“你们王府的人都脑子有问题吧？”

“前辈，我要死了。”沈晏低声道。

“放屁。”华融呸了一口，“少看不起老子的医术，虽然不能让你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但你离死还早着呢。”

“我真的要死了。”沈晏觉得神医不会骗他，可系统说他要死了，难不成不是身体慢慢衰弱而亡，而是到了哪一日嘎嘣一声直接死？

“躺下，扎针。”

沈晏眼巴巴看着他：“前辈，你给我做点儿L能让人失忆的药好不好？”

华融懒得理他。

沈晏实在是太难受了，身上难

受，心里也难受。

萧彻现在腿好了，他可以将外祖父的事情托给他，他一定会帮他护着外祖父的。

可怎么样才能让萧彻打消陪他一起死的念头呢？

离开，对，离开。

离开萧彻，生死不明，哪怕让萧彻找他一辈子，也总比两个人一块死要好。

世间事都敌不过时间二字，等再过个几年，萧彻一定可以再开始新的生活的。

忍着心里的酸涩，沈晏喊了刘公公进来：“你让人去找杨固和绿云来见我。”

刘公公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是。”

别说绿云和杨固见不到了，连元寿都被挡在了外面呢。

方才元寿说什么，说王爷去侯府将广平侯的姨娘和二少爷抓去了刑部大牢，你听听，多荒谬啊。

他家王爷又没疯，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刘公公在府里转了一圈后回去告诉沈晏，说绿云和杨固去帮王爷办事去了，没找着。

“这样啊。”沈晏皱着眉将药喝下去后，漱了漱口后才道，“让他们办完事让他们快点来见我。”

“去侯府请千昱过来一趟吧。”沈晏又道。

刘公公又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道：“二少爷也不在府里，不知去了哪里。”

沈晏一个想见的也没见着，想自己出府，身体却又实在是太虚弱了。

明天吧，明儿L怎么着也得出趟府了。

毕竟日子不多了，该安排的总该都安排妥当才好。

老天到底是眷顾他的，给了他离别的时间。

*

破庙里，少年看着光溜溜的小孩儿L，拿了自己烤干的一件破衣裳将他包裹住。

小孩儿L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抬了抬下巴：“她要死了吗？”

少年冷冷看了他一眼。

小女孩裂开嘴朝他笑，虚弱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小孩儿L摸了摸自己的脸，嫌弃无比。

小孩儿L看着沉默不言的少年，走到他面前，扬着小下巴道：“我帮你救她。”

“你……能救她？”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想到了昨夜的那座荒坟，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

这小孩儿L好看的惊人，难道真的是……鬼怪？

小孩儿L穿着那破袍子，双手背在身后，倨傲道：“我能救她，不过我若是救了她，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什么都得听我的。”

少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L，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小孩儿L满意的点头：“君子一诺。”

“什么？”少年不解。

“你说死生不悔。”

少年沉默一瞬，屈膝半跪在他面前，缓慢而坚定的重复道：“君子一诺，死生不悔。”

小孩儿L弯了眉眼，很好，他现在也是个君子了呢。

“好了，你去山上将那棺材弄下来，我帮你救你妹妹。”

“棺材？”()

“那可不是普通的棺材，那是金丝楠木的棺材。”春山可真有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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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去了，小孩儿L蹲在小女孩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少年拖着棺材盖回来时小女孩竟然已经坐了起来，正抱着个破碗在那小口小口的喝水。

小孩儿L却躺在地上没有声息。

少年惊慌地跑过去推他：“喂……”

小孩儿L睁开眼睛，慢吞吞道：“我不叫喂，我叫统。”

“桶？”小女儿L笑弯了眉眼，小小声道，“我叫小碗儿L。”

小孩儿L盘腿坐起来，往他身后瞧了一眼：“怎么只有棺材盖？”

“太沉了，扛不动，只能先拖盖子。”少年打量着他，“你没事儿L吧？”

“有事儿L。”小孩儿L眨着眼睛，伸出三根手指，“好在她不是什么大病，只需要三天就好。”

少年不明所以，三天？妹妹三天就能好吗？

“还有二十七天，你要送我去京里。”

“去京里？”少年皱眉，“从这里到京里，我们什么都没有，一路走过去，不知要走多久。”

小孩儿L蹙眉，幽幽道：“我只剩二十七天了。”

少年抿了抿唇：“你放心，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将你送去的。”

*

等到晚间，萧彻终于回来了，沈晏看到他，张嘴欲说话，对上他的视线后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彻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这短短的几步路，沈晏莫名觉得眼睛发酸。

沈晏垂下眼，小声道：“我想见绿云和杨固，刘公公说你派他们去做事了，做什么事了？”

“查淑妃的事情。”萧彻道。

“哦。”

刘公公面无表情，淑妃已经死了，死了，死了！！！

“等他们空了，我让他们来见你。”萧彻又道。

“好吧。”沈晏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坐下，咱俩说会儿L话。”

“不，我站着就好。”长策喜欢看他站着。

沈晏紧紧握着他的手，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昨夜之事似是成了一个禁忌，不能言谈。

萧彻在床边站了一会儿L没等到他的话便对刘公公道：“摆膳吧。”

两人沉默着吃饭，期间竟是毫无交流。

院里，刘公公将木夏扯到一旁：“王爷怎么了？”

木夏尚有些恍惚，王爷怎么了？王爷写了些人的名字，要杀了他们，上面竟然还有公子和他自己的名字，是啊，王爷到底怎么了？

刘公公往屋内看了一眼，他曾无数次期盼过王爷的腿好了的场景，本应该是阖府欢庆的场景，如今怎么总有一种暮色沉沉的错觉呢？

晚膳后，萧彻去沐浴，沈晏思索再三下了床，撑着墙慢慢走过去推开了门。

浴池里，萧彻坐在那里，正盯着那蜡烛愣神，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来。

沈晏抿着唇慢慢开始脱衣裳。

萧彻视线紧紧盯着他，沈晏盘扣解到一半时方想起自己身上的那些疤痕，手又停了下来。

穿着中衣步入汤池，沈晏呼吸有些急促，他的身体实在是不太好。

他抓住萧彻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自己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云翊……”

萧彻攥紧手，哑着嗓子：“你还病着。”

“云翊……”沈晏声音里带着哭腔，“别管了好不好……你抱抱我，我好想你。”明明他们日日相见，还睡在一张床上，可他却总觉得他好久好久没见到云翊了。

萧彻胸腔里一直燃着的那团火似是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他将沈晏压在池壁上，狠狠地亲他，像是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叮——

【倒数第二十六天开始，且活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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