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任何文明的建立和发展都离不开水，以地球为例，相当一部分古文明被称为大河文明，意为“依托大江大河建立的文明”。

这种求生本能是写在基因里的，哪怕在现代社会，人类也会被如此教导：一旦在荒野迷失，只要沿水流而下，就能最大限度获救。

支流水量受季节、降水影响大，并不稳定，大型河道才是人类的最爱。

所以其实哪怕没有精灵指引，只要沿冷水河主干而下，或早或晚，云漠都能抵达某个成规模的人类部落。

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不过现在，精灵为云漠提供了一条捷径：

再过些时候，浩瀚森林外围就会聚集起一堆臭烘烘的人类。

对大部分部落而言，淡水算珍贵物资，而且弄湿身体容易生病，所以相当一部分人类一辈子也洗不了几次正经澡。

这么一大群发酵生物在大热天聚集在一起，简直能要了洁癖精灵们的命！

精灵对人类的嫌弃溢于言表，但碍于五十年前各种族签订的停战协议，倒也不会阻止对方在森林的西半区活动。

精灵族向来言而有信。

次数多了，甚至还会有部分好奇心重、忍耐力强的精灵披上斗篷，欲盖弥彰地挡住那双标志性的尖耳朵和绿头发，大大方方游走在集市中。

见云漠的眼睛都亮了一瞬，银星不太赞同地摇了摇头。

它指了指奔腾的冷水河，又指指高悬的烈日，“现在，不好。”

云漠秒懂。

最近的气候真的很奇怪。

降雨极其频繁，偏偏太阳又很大，温度每天都在上升。水位经常一场大雨过后暴涨，然后又在两天暴晒后骤跌。

不断有鱼虾因为水位的剧烈变化搁浅。

最初云漠还要费尽心机捕鱼，现在都能捡现成的了。

暴雨，暴晒，无数生灵的家园被毁，大大小小的尸体随处可见。

野兽的活动越加频繁，脾气也更暴躁，光是自卫反击就用了云漠一盒半花生米。

像是天灾前的预演。

从精灵口中得知，人类确实是为了躲避恶劣天气才会聚集，也会随着气候稳定散去后，云漠越发坚定了要去瞧一瞧的想法。

既然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集会，那么自己光明正大的过去应该比较安全。

等后期大家散开了，被长期约束的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反而可能更有攻击性。

而且如果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拜访，且不说走不走得过来，进去就是人家的地盘了。好汉难敌四手，万一一言不合被噶，想哭都没地儿哭。

云漠执意如此，精灵也只好送上祝福。

“退回去大约一日路程，你将看到一条小溪……”

这么诡异的天气穿越密林可不是什么好活儿。

万一中间又有分支，我又该如何抉择？

近一个月以来，云漠几乎已经

习惯了精灵的教导和陪伴。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不禁感到羞耻。

陪伴似乎让她变得软弱了。

银星浅笑起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森林会告诉你。”

森林……

云漠下意识回头，恰见大风掠过，茂密的枝桠随着无形的大手纷纷低下头颅，浓翠、深绿、浅碧……各种各样的绿色充斥着她的眼球，油画般层层铺开。

在这一刻，这片浓翠的海洋仿佛活过来了似的。

真正重新踏进密林后，云漠意外却又不那么以外地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

她就像刚从省队退下来的游泳健将，哪怕不太乐意下泳池，但只要被水包裹，她就像在妈妈的子宫内一样自在。

云漠找到了那条被自己错过的支流小溪，一边走一边尝试与这里的植物们交流。

不同于单纯的信息传递，“交流”，尤其是跨种族的情感交流，是高等智慧生物特有的技能，需要双方同时协作。

以浩瀚森林为例，精灵族能感知到植物们传来的危险讯号，但“具体是怎样的危险？”“对方兵力如何？”，诸如此类复杂的信息却只有极少数植物能够如实传达。

所以现在云漠能感受到周围植物们的生命力，但真正实现相互理解，并能往来“交流”的品种并不多。

不过积少成多，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如果说沉睡的种子像小孩子，不管做什么都需要你手把手引导，那么开启灵智的植物就是性格各异的独立人。

它们甚至会主动观察你，自己选择是否合作。

随着对木系魔法元素掌握得越来越纯熟，云漠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植物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通畅，原本横亘在两个种族之间厚厚的隔膜，正在迅速变得透明。

再后来，有些性格活泼的大嘴巴植物还会主动跟她搭话！

比如被她命名为【灰杉】的大型乔木，绝对是植物中的高智商，而且性格外向，非常健谈。

这些直径动辄六七米的参天巨木，年纪竟然都很小？！最大的也才三四十岁而已。

据说是以前的老祖宗们都因为某些原因死去了。

云漠再次为造物的神奇感叹。

她简直不敢想象密林深处那些真正的“古木”，会是何等壮阔的体型。

等以后有了机会，自己一定要去亲眼看看。

不知植物们用了什么方法，密林里来了个木系魔法师的消息飞速传播！

每当云漠走到一个新地方，周围那些巨型小年轻们就会交头接耳：

“看，人类！”

“小小的，很可爱！”

“干净的……”

“玩儿火，真可怕！”

听到这句话，云漠默默地加宽了篝火周围的隔离带，然后忍不住想，我可真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马喽……

大部分时间，云漠都会跟它们聊会儿天，得知每年这个时候确

()实会有好多人类在外围活动。()

但有的植物真的太聒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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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装聋。

“讨厌的灰猴子又来了，不喜欢它在我身上标记……猴子讨厌。”

“树洞又大了，吸好多水……”

“好痒好痒好痒……”

它一棵树就具备五百只鸭子的威力，呱唧呱唧说个不停。

但它又实在是个好伙伴，大半夜还声嘶力竭地将云漠从睡梦中唤醒：

“蛇，嘶嘶，坏蛇，嘶嘶……”

那是一条有着环状红斑的剧毒蛇，足足有人类上臂那么粗，哪怕不喷洒毒液，全身上下几千块强有力的肌肉也能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在短短数秒内将人绞杀。

成功躲避危险的云漠决定报答，主动询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大树竟然有点羞赧，犹豫了半天才说希望她帮自己把身上的某根藤蔓挪走。

藤蔓常常攀附大树生长，但如果悬挂的藤蔓太多太紧，也有可能杀死大树。

刚下过大雨，树皮有些湿滑，云漠费力地爬上去，果然发现树干的中部被大片藤蔓死死缠住，已经严重变形了。

多数植物靠外皮传递养分，这种环绕式绞杀是它们统一的噩梦。

云漠严厉地教训了藤蔓这种自私的行为，谁知对方立刻就反馈过来一个挑衅的信号：

管不着，略略略！

云漠：“……”

干！高智商反社会！

她也不废话，直接掏出匕首，将这一段藤蔓形成的死结一点点割断、掰下来丢掉，又爬下去，将深埋在地下的根都挖了个七七/八八。

为了完成这项拯救任务，云漠不得不原地停留一日，累得够呛。

临别前，她用力拍拍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元气的大树，“我会再来看你的！”

植物根系很难一次性清理干净，如果放任不管，说不定以后那记仇的藤蔓会变本加厉报复回来。

大树发出依依不舍的声音，又慷慨地对云漠敞开树洞，“亮闪闪，亮闪闪……”

亮闪闪？

云漠好奇地伸手去摸，掏出一个裹满了落叶和苔藓的硬块。

大约拳头那么大，不算太重。

她用水简单冲洗，然后目瞪口呆。

这是，宝石？！

硕大的绿宝石原石在微弱的光线照耀下熠熠生辉，哪怕未经雕琢，也无法掩盖它的光彩。

这得有多少克拉？！

云漠忽然有点晕眩。

这可是宝石呀！

但似乎又不同于寻常的绿宝石，她竟然觉得有些亲切……

大树絮絮叨叨地说，这个树洞里原本住着灰鼠一家，但某一天，它们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

也许是死了吧，大树想。

既然如此，亮闪闪就是我的啦！

现在，亮闪闪是云漠的啦！

云漠越看越喜欢，美滋滋收起来，决定以后请见多识广的精灵帮忙辨认一下。

冷水河发源于黑雪山深处，上游穿插有无数个因为落差巨大形成的小瀑布，中游大拐弯处才开始放缓，周遭地面以石滩为主。

云漠沿着支流又走了半个月，环境才发生明显变化：

整体地势平坦舒缓，大型植被数量变少，落叶层变薄，甚至出现大片大片裸\露的黑褐色土壤。

“这地看着可真肥啊……”

云漠感慨，随后发现了许多切口相对整齐的树桩。

典型的人类活动痕迹。

穿越的第43天傍晚，云漠终于第一次发现了大规模的人类活动：

好多穿着粗糙织物的人类正在搭建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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