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后的裴司宴流露出和之前冰冷渗人的状态完全不同的气质。

姜卿看到他这副模样觉得新奇，朝他扬起一抹微笑。

这个笑容的作用和小孩获得的糖果应该是一样的，他想。

裴司宴早已习惯了身体深处传来的各种疼痛，因为伤口感染导致的高热他并不当回事，但没想到这样的发热一直持续到他们到达基地。

骆枭选择的路线是政府基地多次派直升机俯瞰勘察过，最后选择出来最快捷和安全的路线，再加上现在临近秋冬，丧尸的流动率和行动力都大大减少了。

基地是末世里难得的一片净土，这是末世之前就已经建造好的场馆，还尚未投入使用。

因为四面都被钢筋混凝土包围，只有一个出口，在丧尸病毒爆发后迅速被政府用作主要基地。

卡车开到门口就被拦截，所有人从卡车上下来，两辆车坐了三十人左右，几乎三分之二都是骆枭救援下来的人民群众，而原先隶属于特种兵队伍的很多战友都折损在了丧尸潮里。

这还是他们一路来没怎么遇到丧尸的情况下。

所有人排队做身体检查，姜卿拉着裴司宴走在最后面。

裴司宴还穿着骆枭那天递给他的冲锋衣，这几日来遮住了身上狰狞的伤口。

姜卿的嗓音也恢复了不少，虽然声音还略带沙哑，但总归能够正常交流了。

楚倩在下卡车的那一刻终于缓缓舒出一口气，这一世她和骆枭都平安到达了基地，她站在离骆枭几个人的距离看向他，骆枭敏锐地回望过来，又被楚倩躲过视线。

“裴司宴，还好吗？”

裴司宴安安静静站在姜卿身边，挺直着脊背完全看不出他此刻脑子因为高烧而满是浆糊，几乎难以思考。

“我没事。”

姜卿听到肯定回答点点头，身体检查的队伍很快就轮到他们，男女生是分开的，裴司宴在和姜卿将要分别前用手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哪怕只有一根手指的接触，姜卿都能感受到裴司宴身上的滚烫。

其实他的身体此时此刻并没有他说的那样“没事”。

“姐姐，进去以后你会来找我的，对吗？”

裴司宴深黑的瞳仁紧盯着姜卿，他的肤色因为高热而变得比往日都要红润。

自从发烧那天起，裴司宴似乎就爱上了叫姜卿‘姐姐‘。

“我会的。”

裴司宴眼睛连眨一下都不肯，像是要将姜卿现在的模样深深镌刻在心底。

姜卿不知道的是，这个场景裴司宴不止经历过一次，而那一次，在他身边的人食言了。

他的母亲，司慈玲。

年幼的稚子被母亲牵着走进研究所，在进入检查室前和他拉钩的母亲，是裴司宴最后感受到的一丝母爱。

“——妈妈，检查会不会很痛。”

“不会的，小宴，妈妈在外面等你，别害怕。”

裴司宴记得，那天是一个阴天，是他从母体里出生的第四个年岁，他生日的第二天。

从检查室出来后，他温柔可人的母亲就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不要骗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