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商玦第二天早晨才从文佳悦口中得知陆屿行跟田邈的事,假也没来得及请,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他昨晚在家时等到快十一点,结果陆屿行人没来,只给他发过来一条信息:今晚有事,来不了了。

收到消息时,商玦还有点失望,因为他打了好几版腹稿,鬼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自己还能不能记得住……

匆匆来到急诊病房,他在偌大的病房里转了半圈,目光锁定最角落里被蓝色帘布遮挡住的病床,疾步走过去。

抬手扶开帘布,商玦跟额头上缠裹一圈白色纱布的陆屿行对上视线。

周围没有其他人陪护,商玦焦急走近,见陆屿行人还清醒着,一路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

“严重吗?”他身上的包都没卸,走过去先问道。

陆屿行几秒没吭声,商玦就没了等下去的耐心:“我看看?”

陆屿行后脑勺轻轻靠在墙上,商玦想看他后面的伤口,便伸手去拖住对方的下巴,让陆屿行的脑袋往他身上倾了些。

他手伸过去时,陆屿行偏头往边上躲了一下,可惜商玦比他更快。

他心里急躁,甚至没注意到这个有些异常的小插曲。

伤口被医生包得很严实,商玦只能看到一小块渗出来的血迹,没法瞧见创口处。

但光这点血迹就够他心疼了。

他在陆屿行耳边轻骂了声,呼吸洒在后者鬓发和耳廓上,姿态过于亲密了。

陆:“……”

商玦松开手,看着陆屿行抿紧的嘴唇,以及对方泛红的耳根,习以为常地接着问:“宝贝你电话呢?”他打了一路电话,也没人接。

“……”

陆屿行的手机就在一边的柜子上,商玦很顺手就拿过来看,摁了下电源键,没打开。没电关机了。

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今天来询问陆屿行情况的人不会少。商玦跑出去扫了个充电宝回来,给陆屿行的手机把电充上了。

陆屿行:“……”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商玦自然地摆弄自己的手机。

商玦在他边上的凳子上坐下来,还是没能忍住憋了一路的话:“你跟田邈那种人计较什么?他爱说什么就说去呗,跟他较劲儿?还打人?挨过一次处分,记大过,你还要不要接着读研保研了?在校内打人,严重点被开除退学都有可能……”

“……”

商玦在这边说半天,陆屿行连字儿都没蹦出来一个。他奇怪道:“怎么不说话?”

“……”陆屿行嘴唇艰难地抽动一下,仍旧没出声,异常沉默地盯着他瞧。

商玦把他干燥的嘴唇看了看,皱眉问:“渴了啊?”

他说完,从柜子里找了个纸杯,出门去接了一杯温水。

急诊病房的饮水设备不大好找,商玦在急诊科绕了一大圈才找到水房。

接水回来病房时,陆屿行身边坐了一个人。

商玦看

见对方,喊了声:“笙哥。”

陆云笙看见是他来,眼神颇为惊喜:“是小商啊!你怎么过来了?今天没上课?我还问小行怎么多了个书包,问过他也不说有谁来……”

他拉过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边,示意商玦坐下,忍不住抱怨:“这臭小子上过大学,胆子倒是肥了不少,在学校里都敢打人了……问他为什么跟人家起冲突也不吭声。”

商玦手里捏着纸杯坐下,发觉一道赤/裸裸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眼看过去,陆屿行直勾勾盯着他。

“……”看我干嘛?

商玦感觉到有点莫名,因为陆屿行的眼神跟往常不大一样,亮得更吓人了,眼神好像能吃人。

他转开眼,对陆云笙的抱怨附和了几句。

陆云笙叹气道:“……不过这回意外,小行把以前的事情都想了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商玦:“嗯。”

他“嗯”完才意识到对方说了句什么,手一抖,纸杯里的热水一半都泼在膝盖上。

“欸——”陆云笙连忙从柜子上抽了几张纸巾给他。

商玦接过,低头擦长裤上的水痕。

陆云笙看着他擦,又说了几分钟。

商玦依旧点头回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抬头,膝盖上的水渍都擦干了还在用纸巾来回磨蹭。

“我下楼去买个午饭,小商吃过没?”

商玦:“嗯。”

“才不到十一点就吃过了?不能吧,别跟我客气,我带份面上来?”

商玦笑了下,“好,谢谢笙哥。”

陆云笙起身离开病房。

商玦垂首把手里的那半杯水喝完,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用力清了一下嗓子。

那架势,好像刚喝的不是水,而是壮胆的酒。

他这才抬头,跟陆屿行的目光对上。

“……”

“……”

“……”

“……”

两个人无言地对视了足有一分钟。

商玦的眼尾、唇角都以一种微小的弧度向下垂着,唇齿几度启开,却没声音发出来。难得从他脸上见到这种表情,呆得有点可爱。

陆屿行突然转开了脸。

空气沉寂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将目光落回来。

商玦貌似也把自己调整好了,恢复了陆屿行曾经很熟悉的,有点冷淡的表情。

“想起来了?都?”

“嗯。”陆屿行应完声,眼睛紧紧地抓着商玦的脸,想知道这个人会作何反应。

尴尬,愧疚,不安,又或者是厚颜无耻地大笑嘲讽?

陆屿行觉得最后那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从他清醒过来,就明白商玦欺骗他是为了什么。他前几天居然会脑补被人暗恋?简直……傻得要死。

陆屿行必须承认,商玦的确很会拿捏他的死穴。仅仅是想起自己这几个月做的那些蠢事,陆屿行

就被遮天盖地的羞耻刺激得想原地死去。不出意外这种感觉应该会伴随他一生,直到入土时才能被终止。

从早上到现在,他被羞耻到脸红的频率,把医生都吓过来好几趟。

指望商玦给他道歉?只有失忆后的他才会傻兮兮地这么期待。

一整个早上,陆屿行都没想出来反击的方法。因为他自己在这场骗局中不争气的表现,比被商玦欺骗还要令他难堪。

他被耍得太彻底了。

商玦则是在想:挺好的,他想起来,也省得我胡言乱语解释了。

心头竟然划过了些许遗憾:……忙活这么久,把自己都搭上去了,居然没看到这家伙记忆恢复时的脸色。

陆屿行不知道自己消化了多久,总之现在看上去,除了耳朵红得厉害以外,表情跟商玦记忆中的那般没什么区别。

他打赌陆屿行现在百分之百在想要怎么杀了他。至于是掐死还是用提琴撑脚戳死他,商玦就不是很确定了。

商玦的手指无意义地搓着膝盖上潮湿的布料。

他昨晚想好的措辞里,每一个版本的最后都有一句:我现在好像喜欢上你了,所以你能不能继续跟我在一起啊?

这种话他能厚着脸皮对失忆的陆屿行说出口,但对现在这个……不行。

商玦往椅子后靠了靠,手指用力抓着膝盖,指腹几乎要被布料磨出血痕。

“所以,要分手?”

他声线绷得紧,一条好嗓子听上去冷冰冰硬邦邦的,像枚尖锐的冰棱。

放在陆屿行耳朵里,就像是另一种比大笑还要糟糕的嘲讽。

好像“分手”对商玦来说就是可以被轻易提起的一个词汇,玩够了就能抛弃。

他真不明白商玦到底有什么资格把这个词挂在嘴边。分手这种话怎么也该由他来提吧?

那些愤怒的羞耻的忐忑的矛盾的情绪,忽然从饱胀的状态被冰棱刺穿。他也像是被扎破了一个口子,整个人忽然空了。

商玦漫不经心的态度比嘲笑和谩骂更具侮辱性,仿佛从来没把他、把这几个月来的玩笑当回事。

陆屿行眼眶红了。

他想,从头到尾,就只有我是个傻子。

“分手?”他难堪得要命,于是冷漠地牵动唇角,用比商玦更冷淡更漫不经心的语气反击回去:“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操……

商玦抿了下嘴唇。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是说这种大实话……还真是挺让人扎心的。

他竟然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酸。

靠,我不会哭出来吧?在这家伙面前?

幸好他没有。

“哈哈。”他笑了下,说:“你头上的伤医生怎么说的?严重不?”

陆屿行心说跟你有半毛钱关系,转念想想多少还是跟商玦有关系的。

“我把绷带撕下来给你看?”

商玦诧异道:“能吗?”

陆屿行:“不能。”

“……”

被怼了商玦也没什么好抱怨的,问:“到底怎么说的?不然我问笙哥?”

“裂纹性骨折。”

商玦愣住了。

颅骨,骨折……

见他一脸傻样,陆屿行不情愿地多解释了一句:“轻微骨裂,不算严重,可以自愈。”

商玦沉默了会儿,说:“这伤,当我欠你的。”

陆屿行突然感觉有点窝心。

欠我的?你欠我的多了去了,还得起吗?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恰时陆屿行的手机冲上电开机了。

商玦道:“你跟你们宿舍那俩说一声吧,他们昨晚见你没回来,今早挺担心地问我有没有见过你。”

陆屿行:“没事,他们会以为我去女朋友家过夜了。”

“……”

商玦不吱声了。

不多时陆云笙提着两人的饭上来,几人简单解决完午饭,商玦还没回学校的打算。

陆云笙惊讶道:“小商下午没课吗?”

“……嗯。”

其实是有的。

从上午第二节一直到夜里,全是专业课。

但陆屿行受伤到底跟自己有关,而且脑袋都被人敲裂开了,商玦实在放不下心走人。

“笙哥你应该还有工作吧,下午我在这儿,您有事就放心忙吧。”

陆云笙大为感动。但他今天已经请过假了,倒是没有什么要紧事。

下午葛志成林旭英也从学校赶来,这两人的消息总是慢一步。

二人进病房时,商玦正支了把椅子靠在陆屿行旁边的墙壁上小憩。他昨晚也没睡几个小时,连着几天睡眠不足,这会儿逮着机会人就要犯困。

葛志成看到陆屿行就喊出声了,他嗓子眼粗,商玦在浅眠中哆嗦一下,睁开眼醒来了。

葛志成刚来,一张嘴就不停输出询问情况,陆屿行分心偏过视线,把商玦睡眼惺忪的脸瞥了一眼。

商玦见有人来,就自觉地起身把位置留给他们,自己抄上手机出了病房。

到了病房门口,他靠在墙边,低头拨了通电话。

很快便被接通,电话那头贺炀的大嗓门吵人得很:“喂喂?”

“贺少爷。”商玦眼睫轻轻敛下来,“你家侦探借我用用?帮我盯个人。”!

失忆后死对头成了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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