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回到班级的时候，已经是上课了，他把书包藏在了一个草丛里。

是他最感兴趣的历史课，不过此刻他根本听不进去。他小心翼翼去注视别人的目光。

他的眼睛怯生生的，却又无比的深邃，仿佛要一眼看清别人所有的情绪。

对，他就是在找，五分钟，他早就给够了流言发酵的时间。

席间人大多数是在认真听课，少数的插科打诨，惹人欢笑。

江姜才悄悄松一口气，但他也知道，八卦向来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他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还是听见了，还是一人来找他了：“喂，江姜。你的书包呢？”来的人是班里的小混混，染着一头红发，叫冯旭初，刚刚那群人就是他带的头。

“你什么时候见我背过书包？”江姜早就习惯的掩藏情绪，虽然心里怕的要死，面上也是不动声色。

“就刚刚你么送给你的啊，我们好几双眼睛都看见了。是什么老古董啊，拿出来让我们欣赏一下。”红毛和身边人有说有笑，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江姜的。

“我早就不背书包了，那个是我好几年前在用的，我妈又带回去了。”江姜说起谎来是不会慌张的，甚至可以说是漫不经心。

“原来是这样啊！只是不知道是不背放烂了，还是烂了不敢背啊？哈哈哈！”

“哈哈哈......”周遭响起了红毛同伙的笑声和附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姜便越是不能露怯，不能有一点破绽。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江姜的朋友站出来说话：“你家住海边啊，管那么宽。别人家穷不穷关你什么事，再说了，人家江姜长得比你好，学习比你好，你有什么好豪横的......”这嘴炮一打开怕是很难停下来了。

最后班长也站出来主持公道了：“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

红毛本来就是闲的没事来挖苦同学，只是大家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实在是剥了他们的面子：“我就是看不惯他骗人这劲。要不这样，明天，你把你书包带来，我给你当一个星期小弟。不过，要是你带不来，你就给我当半个月小弟，我再给你两百块钱去买个新书包。”

江姜还并未表态，周遭便已都是议论声了。

“这不公平，你不就是在欺负人吗？”

“这冯旭初是傻了吧？谁家买不到新书包啊？”

“我早就看不惯冯旭初了，天天欺负人，今天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刚刚的嘴炮朋友也说：“江姜，跟他赌，谁怕谁啊。”

这些同学也许从来都没想过，这世上有人，买个书包也是要多次掂量的，听见两百块就可以特别心动。

说实话，就算是一场必输的赌，他可能也许大概或许都会尝试。

江姜唇角一弯，有恃无恐：“好啊。”暮然间觉得，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从没有这样的自信。

江姜放学回到家里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他借着夕阳在很小的窗台上写作业，哼着小调。

自卑是刻在骨子里的，节俭也是。

后来夕阳渐渐落下，一点影子都不剩的时候，江姜打开了灯，其实也没有特别亮，却也是他唯一的光。

母亲还没有回来，他有点着急，拿出老人机犹豫半晌才摁下去。

“对不起，你的电话已欠费。嘟--嘟--”

江姜才想起上次就没有充，随后陷入漫长的等待。

晚上，江姜躺在床上，他睡不着。

可他想到母亲还没有回来，想到今天的赌约，想到轻蔑的眼神和铺天盖地的嘲笑，就可以突然之间的昏厥。

第二天，阳光打在少年的脸上，勾勒明与暗，一双无辜的杏眼睁开，刹那间被恐惧充满。

江姜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学校，一路上，他很忐忑，他安慰自己：没事啊，半个月跟班而已，还有钱拿。嘲笑什么的，他们腻了就会放过，你以前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但是江姜错了，人的恶是会和年龄一起长大的。

其实，刚到学校的时候，即便他没有拿出书包，很多人还是站在他那边了。

“为什么要为了随便的赌约去买一个书包呢？”

再加上江姜很淡然的抛出一句愿赌服输，配上他那张面无表情都可以很好看的脸，倒是一不小心圈了一众女生的粉。

不过余下的半个月，他的日子并不好受。打下手不过是日常，还经常要当人肉沙包。

他该知道他，冯旭初讨厌他。

他自己应的赌，别人也爱莫能助。

后来期限到了，可是他们的行为却并未停止，甚至没有丝毫的收敛。

江姜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又不会有尽头了。

特别是，他忘在草丛里的书包被人找到了。

后来，流言四起。

他听到了很多一如很久以前的戏谑。

“江姜，你家真的这么穷啊。”

“江姜，你好装啊。”

甚至有那种胆子大的混社会的女生，跑到他面前说：“穷没关系啊，我养你啊，做我的狗吧。”

“......”

红毛确实把钱给他了，仍在厕所的马桶里。

江姜找东西把钱捞上来，有人拍了视频，在初一年级流传着。

从此，江姜，成了一个笑话。

后来有一次，江姜被冯旭初欺负，正好被高二的段霸蒲峰看见。

到了他们这个时候，说是混混，早都玩腻了，不会去欺负同学，反倒有时还会给学校撑撑场面，隔着学校干架。

蒲峰也不是喜欢管闲事，只是这个男娃是在生的好看，身为颜控的他顿时就想管一管。

人就下来之后，他才想起自己也没有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嫌。

“军师，你给我参谋参谋。”

江姜就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虽然蒲峰刚刚救了他，但说不定就是黑吃黑，还不知道他会怎样呢。

“这人，瘦不垃圾的，也不好和我们混......要不把他介绍给倌倌姐吧，她们女生应该就喜欢这种吧。”

“倌倌......”江姜小声的嘀咕着，听起来还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