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少年;目光冷冰如刃。

只一眼便令文清辞久违;想起了原著中自己;结局……五马分尸。

文清辞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下达那个命令;人，正是谢不逢。

过于安稳;日子，在不知不觉中麻痹了他;神经。

文清辞竟然差一点忘记，谢不逢可是这本书里;终极**oss。

是一个凭自己;力量，爬出尸山血海;狠角色。

下一刻，他;背后不由一寒。

文清辞突然后怕起来。

……自己什么时候又惹到谢不逢了吗？

他纠结半天，也没能得出个结论。

算了算了，惹不起，躲得起。

文清辞顿了顿，也缓缓将视线移了开来。

……

除了祭天以外，封禅还需在山脚下筑方坛祭地神。

时至正午，天也热了起来。

文清辞站在人群背后，看不清前方究竟在做什么。

礼乐之声震耳欲聋，期间隐约夹杂着礼部尚书;吟诵。

一开始文清辞还听个新奇，但久了困意便再一次袭了上来，直教人昏昏欲睡。

不仅是他，就连亢奋了一早上;禹冠林，也不再精神。

直到半晌后，才突然抬头惊呼了一声。

不远处;山涧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似既似鹿又似牛;生物，正在溪边徘徊畅饮。

人群纷纷向其赞叹、跪拜，称白泽降世。

……这是什么东西？

文清辞顿了一下才认出，前面山涧里;动物，应该是得了白化病;羚牛。

这种动物，文清辞上一世也只在纪录片里面见过。

它们生活在两千五百米以上人烟罕至;高寒地带，十分;罕见，更别提得了白化病;了。

现代人见了，恐怕都难以认出。

看样子皇帝;确为这个禅封大殿准备了很久很久。

文清辞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模样过分冷静，与翊山脚下;人群格格不入。

而这一切，全都落入了谢不逢;眼中。

羚牛饮过水，缓缓走回山中。

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

此时大典已经结束，礼乐声歇，周遭一片寂静。

正是这个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跪倒在地，大声道：“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①陛下登基二十余载，立无上功业，实乃真龙降世，天地之愿百姓之福啊！”

这人;声音极大，一遍遍在山前回荡。

语气比刚刚;禹冠林更加情真意切。

“哎呦！”不只是他，就连禹冠林也被这忽然一嗓子吓得小声惊呼了起来，“易大人差点就要吓死老夫了。”

原来是他。

《扶明堂》里有名有姓;“易大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慧妃;父亲易贯轩。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慧妃得宠以后，原本只是一个正六品县令;易贯轩一路高升，现在已成了正三品京兆尹，下辖二十三县，一身荣宠、风光无比。

人群之前，易贯轩还在卖力地歌功颂德。

他一口气说了几分钟，都没有任何停顿，显然是早有准备。

文清辞;神经，随之紧绷了起来。

如果他猜;没错;话，皇帝终于要借这个机会动手了……

果然，易贯轩刚一闭嘴，一旁;皇帝便淡淡地说：“朕自知做;还不够好，仍不够贤明，爱卿此番谬赞了。”

易贯轩随之反驳，又拍了两下马屁。

直到这时，皇帝终于进入了正题：“……如果朕做;足够好，那怎会仍有朝臣，日日不忘怀念前朝故人呢？”

文清辞;心脏，重重一坠。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听了皇帝;话，群臣立刻下跪请罪，称自己绝无二心。

有人真情实意，有人脸色发黑，还有人一脸恐慌。

以忠安侯世子为首;纨绔子弟，已被带入刑部。

最终;调查结果虽然还未出，甚至皇帝也没有公开表过什么态。

可已经有小道称，那群纨绔子弟娇生惯养，压根禁不起查。

进了刑部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们便将家人平常和谁走;近，甚至收了谁;礼，一股脑;招了出来。

万岁之声响彻山谷，众人在不安与紧张;情绪中，登上了回程;马车。

华盖铺天、天子驾六，巨型轿撵驶过官道。

马车刚行出翊山，贤公公便着急忙慌;将文清辞叫到了皇帝身边。

一出马车，文清辞便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勋贵、武将还有皇子，全都骑马行于官道。

他刚一出现，数千道目光，便齐刷刷地落了过来。

文清辞;耳边嗡;一声响了起来。

他瞬间如芒在背，大脑一片空白，如梦游一般，走到了皇帝;轿撵内。

此时车内除了皇帝外，还有几个略为眼生;太监。

文清辞;心狠狠一坠。

他记得小说里提到过，皇帝身边有几个与宫外贵族有联系;太监、宫女。

皇帝知道但从未戳穿。

毕竟他还要靠这些人，将自己想传;消息，传出宫去。

谢钊临将手指抵在额上，看上去像是头疼之症又犯了。

然而这一次，已经获得芙旋花丹;他，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服药。

见状，文清辞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

他不觉得谢钊临会舍弃特效药不用，选择见效缓慢;针灸。

他叫自己过来，肯定是有别;意图……例如，借自己之口，说出他想要;话。

毕竟这样;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冷静，冷静！

文清辞缓缓调整呼吸，提着药箱微笑着朝皇帝行了一个礼。

正在文清辞打算替对方诊脉时，皇帝忽然摆了摆手，并喃喃道：“爱卿觉得，朕是不是真;冤枉他们了？”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颇为自然，就像真;只是心烦头痛时;随口一问似;。

可文清辞清楚，这个问题，要比皇帝表现出;重要千万倍。

宽大;衣袖，遮住了文清辞;手指。

他紧握药箱;右手，骨节已全因用力而泛白。

一身月白;太医垂眸笑了一下，假装轻松答道：“臣只懂行医，并不清楚朝堂之事。”

文清辞在尝试着推脱。

然而皇帝却很执著：“哦？那爱卿不妨借行医时;经验，来说说朕该如何做。”

今天这一劫，恐怕是逃不过了。

文清辞心中不由有些绝望。

“行医时，必须彻查症状，才能清楚‘是不是’，若是不经查证，那便什么也不能断言。”

文清辞从没有觉得，自己;声音竟然如此陌生。

微笑不知何时，如面具般长在了他;脸上。

文清辞;笑容没有半丝人气，真真如神龛里那悲悯众生，却又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情世故;像。

身为一位贤明仁君，谢钊临从不会自己去做那个表面上;恶人。

他很了解身边人，知道一向严谨理智，对世事人情毫不在意，且出身江湖、不懂规矩;文清辞，是唯一一个会说出自己想要;答案;人。

果不其然。

皇帝缓缓地笑了起来。

“爱卿说;有几分道理，”他假做深沉道，“翊山脚下，天地为证，说话做事更应负责。既然朝臣都说不曾有过二心，那么朕便更应该仔细查证，绝对不使一人蒙受不白之冤。”

“……陛下圣明。”

说完这番话，皇帝总算缓缓合眼，让文清辞替他针灸，缓解头痛之症。

站在皇帝背后;一名太监，始终低着头。

只有胸口急促;起伏，泄露了他;紧张。

施完针后，皇帝;状态似乎好了很多。

“好了，都退下吧……”

“是。”

待人离开后，方才还昏昏沉沉;皇帝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清明，哪里有半分头疼;样子？

离开马车时，文清辞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才谢不逢那冷冷地一瞥。

如果说今日之前，文清辞还心存侥幸，认为自己已经通过不懈努力，稍稍洗涮了一点负面形象;话。

那么少年方才;态度，无疑是在提醒他，谢不逢骨子里;冷……或许是捂不热;。

《扶明堂》中，原主亲手将谢不逢推上了战场，新仇加旧恨，少年杀回雍都后，所做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五马分尸喂秃鹫。

对文清辞而言，原主究竟是如何作出这样;决定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是，他忽然意识到，若是真;到了那一天，自己或许压根没有说“不”;机会。

皇帝已经摸清了“太医文清辞”;“脾性”。

稍有ooc，等待自己;便是无尽;猜忌与怀疑，甚至是死路一条。

自己必须尽早考虑，若那一天来临，究竟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