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文清辞从来不知道,谢不逢居然如此擅长得寸进尺。

自那之后,但凡毒发谢不逢便会黏在文清辞的身边,将他当做解药般搂在怀里不肯放手。

完完全全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此时虽是夏末,但气温仍半点不减。

谢不逢身材高大,能够直接将文清辞裹在怀中,怀抱更是称得上炙烫。

哪怕是体质特殊,体温比常人低一些的文清辞也觉得有些热。

但是他并没有将谢不逢推开。

文清辞将从医时的严谨与认真用在了这里。

他将拥抱当做试验,几次后终于确定……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谢不逢的拥抱。

*

太医按时将煎好的药端了过来。

文清辞每天送去煎煮的药方,都有所不同。

虽然还是上次那个太医,但是今天他却终于不与文清辞聊那些有的没的了。

将药放下后,他忍不住问:“我看你开的药,下的全是重剂。不知你师承何处?这种风格……我之前还真没见过。”

文清辞将取下食盒的盖子,回答道:“重剂并非师父所教。”

“明白了!”年轻太医瞬间眼前一亮,“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文清辞轻轻地笑了一下:“算是吧。”

没有了覆盖口鼻的白纱,文清辞的声音听上去极其明润,如玉珠坠地。

……气质可真好啊。

年轻太医不由晃了晃神,耳根子泛红。

他顿了一下,慌忙清了清嗓子说道:“实不相瞒,太医署里有许多人。都对你的方剂,还有涟和的事非常感兴趣,想要来和你偷师。”

“偷师?”文清辞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自己“罗刹”之名太过响亮,之前哪怕是在太医署里,同僚们也一直与他保持着界限。

文清辞在这之前没有想到,某日竟然会有人对自己的行医方式感兴趣。

刚才的语气有些强烈,担心被他误会,文清辞只得补充了一句:“你身为太医,为何要同我学?”

虽不会有人直接说,但是宫中太医一向瞧不起野路子。

对方笑道:“你在涟和的做法,已经被陛下传遍了各个州府。这可是开宗立派的事儿啊!”

鼠疫几乎年年都会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方式爆发。

今年以前,百姓遇到鼠疫只能听天由命。

直到文清辞出现,众人这才第一次交上了答卷。

和当年单打独斗不受人理解不一样,他在涟和的一切,都是由官方,甚至由皇帝本人来背书的。

谢不逢在用皇权,令世人接受文清辞的医学概念。

因此那年轻太医说的话并不夸张。

文清辞在涟和做的事,已经被广为传播。

甚至因为涟和的成功,已有一部分人不再抵触“剖解”。

毕竟相比于完完整整地死掉,他们还是更想活着。

卫朝上下于医一道的观念,都在因此事而默默发生着变化。

从这个角度看,文清辞或许的的确确是“开宗立派()”了。

那位年轻太医一脸期待地注视着文清辞。

他顿了一下,思考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品类太繁,攻治必杂。凡是方剂,应要避开此举。▔()▔[()]『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文清辞没遇到过有人对自己的方剂感兴趣。

见这太医好奇,索性一味一味地分析了起来。

“……有道理。”而那个年轻太医,则只剩下了点头。

文清辞看了一眼手中的汤药又说:“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你这次的药煎得虽不错,但是浸泡的时间还是有些不足。”

卫朝一般很少有人讲究这个。

“你的意思是,我应当再浸泡一段时间?”

文清辞缓缓点头:“对。浸泡时间再长些,才能使其中成分溶出。”

“明白了,明白了,”太医连忙点头,末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看来我这次送的药,还是不太合你的要求,待明日,你再看吧!”

其实他所煎煮出的药已经很好,只是文清辞的眼光太过毒辣而已。

不过见他这样期待明日的药方,文清辞也随之轻轻笑道:“好。”

两人也算是在涟和共患难过,聊完了这副方剂后,太医忍不住小心问:“你这一次打算在雍都,待多长的时间?”

语毕,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哎……瞧这,我问你这个做什么?此事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得看陛下什么时候愿意放你走。”

显然他仍然坚信,文清辞就是谢不逢找来的替身。

“哎……”那太医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不过这也正好!”

“怎么正好?”文清辞好奇道。

“不只是我,还有许多同僚对你的医术感兴趣。往后若是陛下……对你,咳咳厌烦了,或是看管不那么严格,你可以过来同我们聊聊,顺便教教我们。”

文清辞的手指不由一动。

忽略“看管”等词。

文清辞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对对方的话,生出了一两分的兴趣。

……儿时的记忆,是陪伴文清辞一生的噩梦。

他不想世界上,再有第二个山萸涧。

若是想要达成这个目标,便不能只靠自己一个人。

文清辞上一世虽只读到大二便穿到了这里,但是却还是获利于时代,拥有了较为超前的思维模式。

如果让它随着自己的亡故一起消失,那实在太过可惜。

若能将这种思维方式传递下去,自然是一件好事。

太医署有这个时代最好的医生。

要是能与他们交流,定然最好不过。

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要暂时留在这里……留在谢不逢的身边。

一想到这个问题,文清辞的心跳,忽然快了半拍

()。

见他犹豫,那名年轻太医非常自然地将手搭在了文清辞的肩上:“怎么样?好好考虑考虑吧。”

文清辞稍有洁癖,不大喜欢与人近距离接触。

他下意识想将对方的手躲开。

不过还没等文清辞动,熟悉的声音便在两人的背后响了起来。

身披黑色锦袍的谢不逢,自侧殿走了过来。

“——陛,陛下?"

“呃,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完蛋了,自己刚才竟然当着陛下的面,妄议他的绯闻!

那名年轻太医,当下眼前便是一黑。

谢不逢却连对方看都没多看一眼,他无视面如土色的太医,轻轻将文清辞拥入了怀中,接着低喃道:“……厌烦?”

当今圣上的语速极其慢,似是在仔细咀嚼这两个字。

末了谢不逢居然当着那个太医的面,在文清辞耳边淡淡地说:“朕永远不会厌烦你,朕……只怕有一日会被你厌烦。”

谢不逢的语气是那样患得患失。

说话间他慢慢收紧手臂,愈发用力地将文清辞抱紧在了怀中。

每一个动作,都在泄露他的不安。

跪在地上的年轻太医愣了一下,立刻瞪圆了眼睛。

陛下,被厌烦?

……他在开什么玩笑?

谢不逢忽然压低了声音,将唇贴在文清辞的唇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问:“会吗?”

“什,什么?”此时,文清辞半边身子已无力酥麻。

他强撑着站在这里,大脑一片空白。

文清辞听到谢不逢轻声说:“会厌烦我吗?”

文清辞曾经惧怕过谢不逢,逃避过谢不逢,但是此刻他发觉——自己的确不曾厌恶过他。

顷刻间,他手中的那柄解剖刀,似乎又深入了一分。

文清辞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从不曾厌烦谢不逢。

“不会。”

文清辞缓缓抬眸,看着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瞳说。

他的语气无比真诚。

下一刻,谢不逢终于不受控制地一手抱着文清辞的腰,一手轻轻撩开帷帽,在他的眼上,落下了不带任何情.欲的一吻。

文清辞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对谢不逢而言,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以及身为九五之尊的谢不逢,有多么害怕“厌烦”这两个字自他口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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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署侧殿,在文清辞的强烈要求下,谢不逢终于点亮了所有的灯火。

周围没有熟人,文清辞也不再佩戴帷帽。

“陛下的脉象虽然仍乱,但好在体质不错,毒气虽然放肆侵蚀,但并未伤到脏腑。”诊完脉后,文清辞将手从谢不逢的腕上放了下来。

他的语气略带艳羡。

不得不说,谢不逢的体质真

的很变态。

哪怕中了毒,他的身体状况都要比自己好许多。

谢不逢垂眸,轻轻摇了摇头:“那是因为我曾饮过清辞的血。”

见文清辞打算起身,谢不逢忽然轻轻牵起了他的左手。

“还会疼吗?”他轻声问。

谢不逢的眼中,满是愧疚与怜惜。

当初文清辞的血怎么也止不住,只能依靠银针封穴。

谢不逢亲眼看到半拃长,泛着寒的银针刺在文清辞的手臂上,仿佛是要将他穿透。

说话间,谢不逢将文清辞的衣袖挽了上来。

他的左臂伤痕累累。

苍白的皮肤上除了蛇咬的疤痕外,还能看到当日银针刺肉留下的伤口。

“早就不疼了,”文清辞按住了谢不逢那只不安分的手,他不愿露出手臂上的疤痕,“臣手上有疤,丑陋不堪。”

“不丑,”谢不逢固执摇头,他看着文清辞的眼睛说,“清辞向来与‘丑’字没有半点关系。”

他的语气认真极了,没有半点轻慢与撩拨的意味。

但偏偏是这样的语气,令文清辞措手不及。

尤其是“清辞”两个字,似一片羽毛,漫不经心地从文清辞的心间抚过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谢不逢居然开始这样叫自己……

文清辞微微用力,将手抽了出来:“陛下,君臣有别,您还是叫我……”文太医吧。

然而谢不逢的速度,却比文清辞还要快。

“君臣有别”四个字刚刚说出口,谢不逢便非常自然地在后面接了两个字:“爱卿。”

他的声音不大,落在文清辞的耳边宛如呢喃。

爱卿?

这是君主对臣子的惯有称呼,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此时从谢不逢口中说出,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刹那间,便令文清辞回到了谢不逢对自己说“爱卿免礼”那一天。

文清辞:“……”

无论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感觉出谢不逢这是在撩拨自己。

若是语气轻慢一点也就罢了,可谢不逢的神情偏偏极为认真,甚至堪称严肃。

两相碰撞,杀伤力不减反增。

周遭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烫了起来。

文清辞本能的想要从他身边逃离。

但他刚刚从榻前凳子上起身,还没来得及提药箱离开,便听到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启禀陛下,北狄敕耶王、阿赫王求见——”

谢不逢虽然还在养病,但是朝堂之事却不能耽搁。

除了上朝还有批阅奏折外,该见的人也得见。

“宣。”谢不逢淡淡说道。

见状,文清辞立刻提起药箱,准备离开侧殿。

没想下一刻,谢不逢竟缓缓抬手向他拦下:“爱卿不必回避。”

不等文清辞反应过来,谢不逢

便轻轻揽着他的腰,将他拉到了榻上。

并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轻轻用指尖蹭过文清辞的唇.瓣,将他差一点发出的惊呼堵了回去。

侧殿虽是由太医署改成的,但是殿内的家具、摆设,形制却一点也不低。

价值连城的黄花梨木榻,在灯火的照耀下发着灿烂光亮。

榻上的五爪盘龙,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主人的身份——当今圣上。

这是一把龙榻,按理来说只有皇帝才能用。

殿外的脚步越来越大,北狄两王在太监的带领下,走到了侧殿外。

文清辞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压低了声音道:“陛下,放开臣,这太僭越了。”

若不是谢不逢的手还按在文清辞腰上,恐怕早已从这里逃走。

“卫朝人人皆知太医文清辞为朕之后,”谢不逢也随着文清辞一道压低声音在他耳畔说,“爱卿坐在此处,何来僭越?”

文清辞还想挣扎。

但是谢不逢的力量,并不是他能反抗的。

坠满宝石的珠帘,随着文清辞的动作噼啪作响,彻底搅乱了他的心神。

就在这个时候,北狄的敕耶王与阿赫王,已经进入了殿内。

他们是北狄归顺贵族的代表,此番为例行进京,面圣汇报。

作为臣子,未经允许不可抬头直面圣颜。

已经归顺卫朝的两王,只听到耳边“噼啪”响个不停,并没有抬头看到此时龙榻上坐着两个人。

他们弯腰将手搭在胸.前,向谢不逢行礼。

见敕耶王和阿赫王来,文清辞立刻停下了挣扎,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僵坐在了原位,唯恐被人发现。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归顺卫朝不久的北狄贵族,已能用官话与谢不逢行礼了。

“免礼。”

玄衣帝王的手,缓缓从文清辞腰间拂过。

将不断闪躲,坐在榻边差一点就要掉下去的文清辞拉近了几分。

并悄悄在他耳边说:“爱卿,靠近一点,当心摔倒。”

接着便抬眸,淡淡问道:“北狄几郡,今夏水草可丰茂?”语气在这一刹那变得格外官方,像上一秒还在文清辞耳边低喃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谢不逢直入主题,敕耶王和阿赫王更是不敢怠慢,立刻将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两人的口音虽然有些重,但是被迫留在这里的文清辞,没过多久还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同样第一次了解到,谢不逢究竟是如何控制北狄的。

从前的北狄部族追水草而居,漫无目的地在整片疆域上游走。

谢不逢攻下北狄后,将其化整为零,切分出了数百个郡区。

每区分配固定人口,不得随意越出。

若有某区遇灾遇害,则由朝廷负责,从其他郡区将牧草调运过去,这便是所谓的“草动人不动”。

长此以往,北狄各郡区之

间活动、交往渐弱,便不会就像从前的千百年一样,形成统一而强大的势力。

敕耶王和阿赫王此次来雍都,就是汇报今夏各地水草情况,并等待朝廷调配的。

毕竟是自己打下的土地。

谢不逢对北狄的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

他甚至连地图都未看一眼,便准确规划出了调运牧草的路线。

低沉的声音,回荡于侧殿之上。

不疾不徐,自有一股帝王的威严之态。

隔着轻晃的珠帘,文清辞看到,就连敕耶王和阿赫王看谢不逢的目光,都带上几分无法遮掩的钦佩。

同时又在谢不逢语句停顿时,生出几分惧意。

不得不承认,谢不逢私下虽然肆意,但是在当君主方面,却是极其合格的。

他是一个执掌天下的实权帝王。

只是……这两位王恐怕没有想到,卫朝的君主,并没有他们想象那般正经。

敕耶王还在说:“今夏蔬菜,已经从长原起运,预计七日便送到摩罗郡。”

在“长原”两个字与他口中出现的刹那,谢不逢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扶在文清辞腰上的那只手。

文清辞腰部的皮肉本就敏.感,他的身体条件反射性般随着谢不逢的动作抖了一下。

手肘不由撞上珠帘,侧殿内再一次响起了一阵噼啪声。

站在长阶下的两人,不由自主地抬头向前看去。

接着便见……

缀满了宝石珊瑚的珠帘背后,竟有两道模糊的身影。

“!!!”

两人不由自主地对视,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与暧.昧。

——假如没有看错的话,坐在皇帝身边的应当是个男人。

哪怕远在北狄,他们也早听说了卫朝皇帝“断袖”的传闻。

相传他的挚爱早已离世。

难道说,上面那个就是他的男宠?

趁着同伴说话,阿赫王忍不住抬起眼眸,偷偷向上看了一眼。

珠帘逐渐静了下来,阿赫王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一道苍白而纤瘦的身影,正坐在谢不逢的身边与他共享的龙榻。

他眉眼轻冷,额间还有一点朱砂,竟与卫朝那些壁画神龛上的塑像,有几分相似。

他虽早被谢不逢打得心服口服,真情实感地将对方奉为自己的君王。

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朝一个男宠行礼。

阿赫王满是不屑地想:『不过一个男宠,怎么就坐到了那个地方?还受了我一礼。待陛下玩腻了,便讨来带回北狄!』

谢不逢忽然眯了眯眼睛。

“砰!”

一只瓷碗突然从珠帘背后飞了出来。

薄薄的瓷壁化作利刃,割断了一串珠帘。

顷刻间宝石碎落一地,嘈切错杂响动不停,四处飞迸。

而那只碗,则在这个时候重重地砸在了阿赫王的额上,并在此四分五裂。

“啊——()”

瓷边切破了他额间的血管,下一瞬阿赫王脸上便满是鲜血。

“朕的皇后,是你这双眼睛能随便看的吗??()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谢不逢这句话,是用北狄的语言说出的。

皇,皇后?

阿赫王愣了一下,顾不得额头上的鲜血,连忙哐哐地磕起了头来。

此时他伏在地上的那两只手都在发抖。

谢不逢的话里还带着几分笑意,但曾经当过他对手的阿赫王知道,圣上的语气越是漫不经心、越是微笑,便越是危险。

阿赫王害怕谢不逢下一句话便是要挖了他的眼睛。

短短几秒后,地上便有血泊出现。

“他在做什么?”阿赫王的动作,将文清辞吓了一跳。

“无事。”谢不逢并不想让文清辞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敕耶王已上报完毕,而谢不逢也作出了安排。

见到地上那滩血,他终于略带厌恶地用北狄的语言说:“退下吧,朕的皇后并不喜欢这种气味。”

“是,是!”

阿赫王立刻起身随着敕耶王一起退一下,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用衣袖擦干了地上的鲜血。

侧殿内燃着熏香,不过片刻侧殿内便没了血腥味。

文清辞总算松了一口气。

总算走了。

他正想起身离开这里。

却听谢不逢侧身在自己耳边低喃:“北地盛夏不同于雍都,哪怕正午也带着几丝寒凉。夏季雨水好的时候,牧草能长到人腰那么高,雪山上融下的溪流,穿着草场而过……明年,我带爱卿一起去北地看看如何?”

语毕,谢不逢终于忍不住,轻轻咬了文清辞的耳垂一下,他的呼吸突然乱了:“我们还可以回长原,回城主府去。”

长原,城主府。

那里发生了什么,至今仍清清楚楚地刻印在文清辞的脑海之中。

那次的坦白之后,谢不逢便不再隐藏自己对文清辞存在某些卑劣的念头。

一切都在提醒文清辞,他不能再将谢不逢当小孩看待。

他早已不需要人怜悯。

他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有情.欲和妄想的危险成年人。

曾踏上过战场的谢不逢,最懂如何攻城略地。

他虽不知道文清辞回雍都时的想法,但是所作所为,却均是在刺激文清辞认清自己的内心,甚至于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长原的记忆,又一次袭了上来。

而身边的谢不逢,也依依不舍地放过了他的耳垂。

文清辞猛地起身,向后退了半步。

他侧过身去,冷冷地说:“陛下怎能,怎能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

文清辞明明已经努力严肃,话说出口后,却怎么都有一种色厉内荏的味道。

脸颊也同时泛起了浅红。

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文清辞立刻转身,提着药箱向殿外走去。

谢不逢明明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是偏偏故意歪解道:“爱卿是觉得此地不够正式?”

说话间,谢不逢仍冷着一张脸,声音也同以往一样低沉而平静。

似乎是认真在同文清辞谈论正事一般。

已经走到殿外的文清辞,脚步不由一顿。

他下意识顺着谢不逢的话想:哪里才算正式?

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后,文清辞的脸颊忽然一片灼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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