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时,高一的下半学期开始了。

一晃眼，香樟树刚开出黄绿色小花时，三中举办了春季运动会。

宋澄在运动会期间感受到了体委陈子豪的热情,手里接了好几个没人报的项目。

温向仪得知时，淡淡看了眼陈子豪，问宋澄想不想参加，大有宋澄不想谁也别想欺负她之意。陈子豪都不敢吭声了,用眼睛求宋澄救自己一命，又被秦荔踢了一脚，让他少摆出恶心的表情道德绑架人。

好在宋澄不在意项目多还是少的事,她在意的是，她要是拿不到第一,温向仪会不会失望？

这和学习不一样，算是她的强项呢。

和从前只能在心里想想不同,现在她越来越习惯直接把话问出口。

运动会那天清晨，高高的主席台下,她拿这个问题去问温向仪时,温向仪从校服外套的兜里拿出来宋澄无比熟悉的铁盒，轻巧地摇了摇：

“我把你的奖励带来了,不论名次，每场比赛结束你都可以来找我要。宋澄,加油,我在主席台上看着你。()”

女朋友说会看自己比赛,还为自己准备好了奖励，这谁顶得住啊。

反正宋澄顶不住。

听着广播里段嘉她们为她写的加油稿，想着一束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宋澄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顺顺利利地一路赢了下来。

她没觉得太难，于是赢了也没很激动，旁边秦荔她们叫得嗓子都哑了，激动地围着她说个不停，说还要投稿夸她。宋澄握着何念瑶塞的奶茶站立挨夸，一心念着去温向仪那拿她的奖励。

等她终于到了主席台下，上面温向仪的广播声忽然一停，换成了男声。没一会儿，温向仪从上面下来，带着她绕到主席台侧面没人的角落。

温向仪蓝白校服里伸出的那截后颈白净柔软，宋澄被她牵在身后，忍不住多看几眼：

“温向仪，我跑步的时候听到你给我读了加油稿。?()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你注意到了？”

宋澄忙点头，点完才想起温向仪看不到：“当然，我有听到的。就是声音不太像你，但我认得出来是你。还是很好听。”她很少说这么直白的话，说完便羞赧地嘴巴紧闭。

“我想下去在跑道边给你加油，又想给你读了加油稿，你听到了我很开心。”温向仪笑着说。

这很好选。如果站在跑道边，大约也只能和宋澄匆匆一瞥便擦身而过。可读加油稿，她的声音会和风声一起包围宋澄，无论宋澄是否有所察觉。

温向仪毫不迟疑地做出了选择，并收获了满意的结果，于是奖励给得毫不吝惜。

在宋澄期待的目光下，她喂宋澄吃了颗薄荷糖。宋澄嘴巴鼓动了两下，看到温向仪晃了晃没声音的铁盒子：“这盒吃完了。你还有一场跳远，是吗？”

宋澄大度地说：“可以先欠着。”

“不用。”

“嗯？”

“还有一种奖励的方式。”温向仪

()勾下宋澄的脖子()，在宋澄屏息时低声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先给你。”

香樟树清凉的香气里，她们躲在人声鼎沸的运动会角落里，悄悄交换了个充满薄荷气息的吻。

宋澄的手心黏腻一片，明明不是第一次，她却好像永远无法把温向仪带来的悸动当成寻常看待，就像现在，温向仪轻柔无比的一个吻比任何一个赛场都更让她头脑晕眩。

高一运动会圆满结束，这天的好天气有个漂亮的晚霞，她们请路过的齐岫帮忙拍照，留下一张跑道前的合影。

拍完照，她们决定一起去聚餐。温向仪邀请帮忙的齐岫一起，宋澄看到齐岫脸上浮现出和她从前很像的试图拒绝的抗拒，却被秦荔何念瑶她们直接无视，夹带着就捎走了，明明平时也是个挺有范儿的人，竟在此刻显得分外无助。

被绑架的齐岫走在前面，段嘉也在前头，只有宋澄和温向仪落在最后，一副压阵姿态。

不过宋澄是故意走这么慢的，她有话跟温向仪说。

“温向仪。”

“嗯？”

“为什么喊齐岫？”

“怎么了吗？”

“随便问问。”宋澄有些别扭，故作无事道，“从前没见你喊她一起玩。”

温向仪看了她眼，笑了下：“都是同学，而且我觉得她人挺好的。”

就不说当年齐岫还去了她们婚礼，送了份礼金。就说从前的从前，在那个谁都没注意宋澄的年纪，她也给过宋澄友情的温暖。温向仪记着她的情。

宋澄有些吃味地瞅了眼前面的齐岫，好？好在哪？

她没再继续说什么，毕竟温向仪对大家一直很好，甚至有几分照顾意味，要吃醋的话根本吃不过来。再说，温向仪的薄荷糖永远只给她呢。

说起薄荷糖。

宋澄耳朵尖抖了抖：“温向仪，以后不买薄荷糖了吧。”

“嗯？”

“我想换个奖励。”

“这样啊。想换成什么？”

温向仪就是明知故问！

宋澄心里愤愤，不理她也不看她，快速说：“就这么定了。”

不给温向仪拒绝的机会，她牵起温向仪的手追上前面的朋友们。

打这天起，宋澄的奖励从薄荷糖变成了女朋友甜丝丝的吻。

这个奖励比薄荷糖要让人有动力得多，宋澄的成绩在她极高的专注下火速推进，以一种近乎恐怖的方式上升着。

恐怖的不是速度，而是身上那股生命力旺盛的韧劲，就像她从没有想过后退，想过自己可以停下歇歇。

等到高三，她的名字和温向仪的并排出现在尖子班的抽调名单中。

在刚开始奋发学习的高一，宋澄常常忐忑自己有没有那个脑子跟上温向仪的脚步。高一，她想得少了些，因为进入学习节奏后要做的事太多。

直到现在高三，真达到了这个目标，把成果拿到手里，宋澄心里头反而平静得多。

她把自己和温向仪的

()桌子搬进五楼的新班级。

新班级里有不少熟面孔。

比如和她们一起过来的段嘉，宋澄从前的舍友周盈，哦还有六班那个林航。

林航也看到了她，一脸佩服：“你还真把我挤到级三了。”

高一，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学习对手会是宋澄。

周盈路过说：“有我澄姐，你死在沙滩上也不意外。”

这两年，谁不知道五班的宋澄死磕学习。

一开始还有人不信邪和宋澄告白，后来都死心了。宋澄爱的分明是学习吧！

其实，一开始周盈也不相信宋澄能走到这步。

高一的时候，宿舍每个楼层都开了个自习室，熄灯后也可以去学习。她自然报了名，带着自己椅子进了自习室后，看到宋澄也在。

在时常有人偷偷说小话、或者疲惫走神的自习室，宋澄安定地做着自己的事，连带坐在她旁边的周盈，心都定了很多。

后来她隐约明白了，看宋澄学习为什么让人觉得安心，舒服。

因为这种努力就一定有收获、埋下种子一定会结果的满足感，让人神经放松。

宋澄可以，自己应该也一样吧。

周盈这么想着，于是每晚都去自习室，每晚都坐在宋澄边上。

一天一天过去，有一天，她打开手机，看到自己出现在尖子班的名单里。

周盈压着满心感慨，用很高兴的语气对宋澄说：

“宋澄，你还记得你高一放弃体育我说的吗？我们还真分到一个班来了。”

“嗯，我记得。”宋澄认真地说。

她对这些类似约定的话，总是记得很清晰。

所以她没忘记，自己的目标和终点远不止一个三中的尖子班。

因为温向仪不会在这停下，也因为她自己不想在这停下。

她把手上的书放到温向仪旁边的桌子上，顺势坐下来。温向仪的位置靠里，她偏头看去，能把温向仪连带外头澄净的天空一起看进眼里。

当然，这个靠外的位置也方便她挡人。她顶着冷脸坐在这，林航之流自动退避三舍。

温向仪已经过了自招，宋澄的目标自动变更为她的院校。班会课上，她在心里默数这一年时间，划好阶段计划节点，手下一心一用做着题，于是没注意班主任在上面说了什么。

等班主任走了，温向仪用笔敲了下她胳膊，叫醒了她。

宋澄这才听到周围学生都在小声议论什么，“招飞”、“飞行员”等字眼频繁窜进她耳朵里。

“老师说，今年凌航要招收女飞行员，有意向的话今天去办公室找他。”温向仪说。

宋澄听完了，没懂。

温向仪又说：“机会难得，这是凌航第一次招收女飞行员。你对飞行员感兴趣吗？”

飞行员啊，宋澄一时没什么概念，前排的女生回头说：“诶我觉得澄姐可以去试试耶，澄姐不戴眼镜，身高也够……”

女生的同桌说：“澄姐成绩没必要吧！学校随便上！()”

女生：“你懂什么！开飞机多帅啊！⒅()⒅[()]『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俩争自己的去了，温向仪顿了顿，见宋澄若有所思，而不是立刻拒绝，便在桌子底下勾了下宋澄的小拇指。这是她们同桌三年惯用的小动作之一，百试百灵。

温向仪把她的注意力勾回来，听自己说话：

“感兴趣就去办公室看看吧，宋澄，我跟你一起去。”

宋澄想了想，点点头，和温向仪一起去了办公室，了解一番招飞情况，拿到了张报名表。

温向仪在外头等她，见她拿着报名表出来，笑着说：“决定试试了？”

宋澄走到她面前：“我还没想好。温向仪，你觉得呢？”

温向仪还没说话，宋澄忽然想起来什么，拉着温向仪躲到远离办公室的地方，拿出了手机：

“凌航也是在凌关没错，不知道离你学校多远，听说凌关可大了，不同区和异地没区别……远我就不去了。”

宋澄嘀咕着，手机搜索引擎给出了凌航的校区地址。她又去搜飞行员在哪个校区，搜出来的结果还没看清，便听温向仪道：“这两个学校很近。”

宋澄抬头：“嗯？你查过了？”

温向仪笑了下，没说话，宋澄就知道她肯定是提前查过了。

哼，温向仪总是这样，知道很多东西但不说，总吓她一跳。

宋澄再看了看手机的报名表，嗯，两个学校离得近啊。

“专业关联着未来。”温向仪收起了笑容，静静说，“宋澄，你选你喜欢的。无论是什么，我想你喜欢它。”

她想宋澄喜欢未来的自己。

这对宋澄重要，对她也很重要。

未来啊。

这两个比划简单的字具体代表什么，对一个中学的学生太超过。

宋澄无法摸清它的走向，却在温向仪的神情中隐隐感知到它落下时庞大的重量。

可因为看着的是温向仪，她也同时拥有了对抗这份重量的底气。

宋澄又看了眼手中的报名表：“我再想想。”

温向仪笑得纵容：“再想想？”

“嗯，想想要不要报名，要不要去招飞。”宋澄从容地说。

她已经拥有选择一种未来的底气和能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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