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边开会三天，开会的日程还包括应酬这一项。

三天前两天就有一堆事扯皮，开会也不太顺利，弄得他跟离了自己地盘的老虎似的，眉头总是控制不住地簇着。那群人不好说话，利益面前半步不退，对什么“算欠个个人情”也不大感冒。秦晓华表面上笑着，背地里都操了他们祖坟几百次了。

今天好不容易谈妥了几分，对方邀约去聚聚，他有求于人，轻易说不的话舒服是舒服，事办不妥还是他受罪，他就一口答应去了。

这群人从他妈的下午五点四十到这个会所，十几个人玩到差不多十二点，秦晓华烦得很，偏偏事没谈完，这些人关乎S市的一个规划，顺应上头号召，是个好做的项目。搞好了今晚一晚就能进账多三个零，看在钱的面子上，他还能勉强笑个十分之三。

应酬这个事不外乎美酒美人。会所外头装修淡雅，里面全然是个销金窟，多少无烟香薰都盖不住那种糜烂味儿。里面足浴按摩泡温泉一应俱全，果然谈生意还是裸裎相见时成功率更高，这倒是金科玉律了。

秦晓华和对方主事的那位去按摩，房间里灯光昏暗，薰衣草精油顺着他的背被一双白柔小手抹开，对方知道秦晓华喜欢男孩，特地给他找了个白净漂亮的，手上半点茧子都没有，秦晓华怀疑他是会所的小少爷，不过按得不错，他也就没说什么。

“这小孩不错吧，”这边管事的李琏笑道，“去，给秦哥好好按按。”

小孩听着手就往下摸，秦晓华把手按在他肩膀上，又摆了摆手。

“不满意？”李琏说，“小秦，啊，要是你们那不兴这个…”

“这话说的，”秦晓华笑了，“李叔，出来玩嘛，都是这些。我是家里那位不让，您享受，不用管我。”

“伉俪情深啊，”李琏开玩笑一般说道，“好，年轻人这样好。”

“冤家路窄罢了。”秦晓华也笑。

李琏也不强求，给他那边按的是个窈窕美女，李琏都他妈五十多了，总觉得秦晓华差他一个辈分，说话都有点秦晓华最讨厌的那个味儿，B市现在七八十的都不敢跟他倚老卖老了，现在天高皇帝远，也只能能忍就忍。

两个人趴在那谈来谈去，秦晓华转过眼睛去，绅士地不看美女的手和嘴放在哪儿。按摩结束两个人说的也差不多了，事成了，明早两人就能挥手告别了。

李琏出去前给美女抽了几百块，秦晓华也给那小孩抽了几张红票子。

那小孩道谢，眼角眉梢都是一阵媚意，说谢谢先生的时候都柔柔的，似乎期待能从他这次的这个客人身上再多得到点什么。

秦晓华看得波澜不惊，掏完钱就走了。最终还是谈成了，什么事明早再说，李琏搂着美女去了楼上，秦晓华一个人拿门卡刷开门。

秦晓华洗完澡，时间不等人，在那些香薰精油和莺歌燕舞里早就轻易迈入了第二天。他躺床上闭上眼，下一秒就要睡着。

然后他手机来电话了。

他扫了一眼，怕是要紧事，结果备注是“许扬声”，他就给挂了。他不玩什么浪漫把戏，叫什么就备注什么，最多后头加个是谁。

挂了他就闷头睡觉，躺了五分钟还睡不着，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去阳台起床给许扬声回电话。

电话打过去，许扬声过了一会才接。

“怎么了，”秦晓华说，“没事明早再说。”

“…没事，”许扬声在那边的声音有些失真，沙沙的电流声让他的声音也喑哑了起来，仿佛受潮了的琴弓在松弛的琴弦上似有还无地轻柔游走，“你睡吧。”

“…真的没事？”他越这么说秦晓华越不相信，“你不舒服的话去找小赵，让他带你看急诊，病历什么的都在…在我书房吧，你叫他去找。有小赵电话的吧？”

“也没有不舒服，”许扬声说，“不是…这个。”

“吞吞吐吐干什么，有话直说，”秦晓华骂道，“你男人快困死了，不跟你在这耗这个。”

“生日快乐。”

许扬声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那边嘟嘟嘟响起忙音来了秦晓华还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会，看看手机，靠，胆子大了，敢挂我电话了。

然后他想起这个月的确是他生日月份。现在过了十二点，那么今天也的确是他的生日。他最近太忙，生日当天不在家，狐朋狗友说给他补办，他想着回去再说，办事办得这都忘了。

他点开社交软件，想给许扬声回几句话。一点开就看见一条条祝福消息雪花一样掐着十二点顺着网线飞过来，各路牛鬼蛇神都有，他都静音了所以没听到。

他找到名单里的许扬声，想了想，这说什么好，他一般不回复这些的。

想了半天，最后打了三个字，“想我了？”

消息发出去他就想看看许扬声怎么说，看别人的信息看了半天，等了十分多钟许扬声也没有消息。他想许扬声大概是睡了，他遵循医嘱要求的健康生活作息，每天都睡得很早。

但是也不至于就那么几分钟就睡着了吧。

秦晓华按耐不住，又给许扬声打电话，电话响了五下，许扬声接了。

“你打电话来就为了说个生日快乐？”秦晓华说，“我刚刚都快睡着了。”

那边顿了顿，听出了他被打扰的意思来。

“对不起，”许扬声轻声说，“你睡吧，下次不打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秦晓华说，“让你下次不打了吗？”

许扬声大概是觉得他难伺候，又给他电话挂了。

秦晓华回去睡觉，睡来睡去都睡不着，总想着许扬声给他打电话这件事。就是很不对劲，以前许扬声哪有这么个态度，要是他有这个态度，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

许扬声病好多了，可能不是身体有问题，但万一是身体有问题呢？万一是他想要…

秦晓华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迅速联系小赵让他去自己家里看看。说了还不放心，给同行的其他人交代了后续事项，自己打车去了机场，买了红眼航班，直接回去了。

在哪睡觉不是睡，飞机上睡也成。

飞机降落在B市的时候天都开始放亮，天空晴朗，远处透出一丝微薄的霞光。秦晓华下飞机接到小赵消息，说去看了，许扬声没事，他一边打车一边骂许扬声真他妈会折腾人。

他断断续续睡了也有四个多小时，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精神还不错，就是没找到钥匙。

他按了门铃，过了半天才有人开门，秦晓华听着声音，大概还是扒在猫眼看了半天才开的。

“怎么回来了，”许扬声睡眼朦胧，还穿着蓝丝绸睡衣，秦晓华给他买的，几千块钱的好材料在清早的晨曦下波光荡漾，“事办完了？”

“还敢睡？